听音乐,品小说。今日的歌曲是错位时空——艾辰。
“这是我看见阳光的第七十五天。多希望风声小一点,别把他吹走了。”
笔尖摩挲在纸上的沙沙声把咖啡的香味磨淡了一些,轻轻飘在空气中,被她的目光送去很远。
手腕上的电子表被摘下来很久,换成了一直不喜欢的冰冰凉凉的石英表,将一分一秒都吵得分明。她坐得笔直,目光却很忧郁,像一个被困在石塑里的灵魂。
直到——
“老板,打包。”
老板习惯性地将她一口未动的咖啡装起来,顺手在纸袋里装了几颗糖,她并没有仔细看,匆匆地提着纸袋便跑出去,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。
黄昏照着他,拉出一个很长的背影,一直蔓延到她眼里,一点点藏起来。他们之间的距离,从绯红的夕阳到青黛色的灰云,不过分针走出三格的距离。
原来太阳落下的这样快。
七月五号的生日还有四个月才到,她等不了这样久,她或许比太阳坠落得还快些。
一天天算着,找个托词让自己勇敢一回,好不容易算到了今天,她想在今天算自己活一次。
街道上并不冷清,车辆来来去去,尾灯晃得她眼睛生疼。三月的夜晚还很冷,让她抱着手臂却依然忍不住发抖,颤颤巍巍地往前走。连远离这满世界喧嚣的云都被风赶着,一切都不疾不徐地走着自己的旅程,想停也停不下来。
只有他被红灯困在原地,多希望他会突然转过身,朝她挥挥手说,我在等你。
她摇摇头,想让自己晕一些,无意识地终于走到了他身后,只离了张开手臂便能拥抱的距离。
绿灯恰好亮起,他抬腿走上斑马线,她慌得伸手,指尖从他的影子之间经过,带起一阵风,有他的温度。
她终于是没抓住。
她想这样也好。
但是世界热爱玩笑。
她每天去咖啡店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,她不能喝,因此便一口没有碰过。但是她舍不得丢,这是她唯一能够等在那里,看着她的阳光经过的理由,她向来怯懦又固执。
她每天在他身后慢慢跟着,离得很远,最近的也只有在夜色中慢慢模糊的目光,一路追到他发尾去。
她喜欢每一个红灯,喜欢每一条没有转角的小巷,喜欢每一阵经过他的风:她悄无声息地张口手臂,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明晃晃的光。
她似乎提前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脚下是明亮的光铺成的路,一路上看见的行色匆匆的人演绎着她已经发生或是尚未发生的事,她走马观花地朝着尽头走去。
却被咖啡杯落地的声音吵醒。
也吵到了正准备路过她生命的人。
他转过身,看她无措地站在身后,脚边一个半湿的纸袋,他认得。
他每天都会经过那家咖啡店,好几次都看见里面唯一一个顾客,日复一日地照顾着老板的生意。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她,原来这样文气又软糯的女孩,喜欢喝苦咖啡。
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他撑着膝盖,递过来一张纸巾。
她蹲着抬头,看他在逆光中。
他每次都在逆光中朝她伸出手,她想,如果她能够在他身后跟很久很久,那她一定可以用每次。
“谢谢,要的。”
她轻轻开口,让风把声音送出去,停了停。
“要的,很需要。”
她努力让声音大一点,怕又像第一次那样,她呜咽着开口,声音却全都浸没在雨声里。
她接过纸巾,尽量不让自己发抖,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而普通。他们很顺利地将被浸湿的纸袋扔到路边的垃圾桶,他们一起走了半分钟。
“还有……”
她低着头,刘海被扫到眼角,痒痒得,忍不住多眨了几下,便湿润起来。
“请问……”
她声音很轻,像刚刚被扔掉的咖啡的味道一样几乎留不下痕迹,还好三月的夜晚向来吹得人成一只无家可归的帆,轻飘飘地传进他耳朵里。
“晚风路怎么走?”
她斟酌了许多字,一个个组在一起,不同的排列便是全新的意思。她终于挑了最合适的一个,将自己推远一些。
他说晚风路与这儿不是一个方向,他说她要转身走很久很久,他说需要的话,可以送她,他有时刚好会过去。
她当然都知道,她在那里哭过很多次,也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他,看见他撑着膝盖也撑着伞,在离她一个抬头的地方,告诉她:
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她最后与他说不用,转身走进黑夜,耳边吹过风,跑过吵闹的轿车,途经一个个忽明忽暗的路灯,迷蒙得连路都看不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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